他怕弟弟因为药苦准备的甜甜糖果一次都没有派上用场,摞在床头柜上都要成一座小山啦。而且最最让他佩服的是弟弟打痛痛针时从来不会哭鼻子,不管是多大多粗的针头!
今天是住院的最后一天,白道鸿站在门外打着电话,夏雨沉默地换好衣服叠好病号服,将床头柜上一颗颗亮闪闪的糖果仔仔细细装进口袋里。
坐上白道鸿的车后,夏雨不动神色地朝副驾驶瞥了一眼,不出所料没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这期间他的父母一次都没来过,这么明显的不寻常也就白湫廉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没发觉出什么不对劲了。
夏雨轻轻摩挲了一下屁股底下坐着的座位,皮的。他抬头去看窗外,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起来,他并没有告诉白道鸿自己家的地址。一转眼,猝不及防和后视镜里打量他的男人对上了眼。夏雨定定与之对视了几秒,先一步挪开了眼。
这是威胁吧。夏雨弄清了其中的弯弯道道,是在警告他别不自量力,离小湫远一点吗?
那么就这样如行尸走肉般活下去吧,先活下去,才有以后。夏雨垂下了眼,捏了捏口袋中满满当当的糖果。总有一天,他会再找到他的。
为了可以继续呼吸,为了能够成功长大,他可以深埋所有附骨之疽的仇恨,向着所有人摇尾乞怜,跪在地上舔舐残羹剩饭。他会不顾一切将胃袋填满,贪得无厌地汲取其中的营养,直至超出其所能承受之最,所有食物从他的喉咙一涌而出。
但就算是肮脏污秽的呕吐物也没有人能夺走,无论是什么,他来者不拒,他会尽数咀嚼入肚。他的尊严早就混杂着屎尿被一场大雨冲进了脏臭的下水道里了,他再也没有这么不值钱的东西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活下去了。
夏雨坚信,终有一天,也必须有这一天,他会再次与白湫廉相遇。尽管在伴随着无数日日夜夜皮开肉绽的疼痛中,他有些分不太清这样甜蜜的幻想,到底是他的痴心妄想,还是已经和那些已经融化过期的糖果一样早已变了味儿呢?
这是夏雨决绝的暴食。
夏雨蜷缩在教堂神父赐福的圣台下,因为偷了钱买东西吃,他干这档子事儿还不太利索,理所当然被妈妈逮到,吃了两个耳光以后就被赶了出去。
夏雨没有可去的地方,外头天气入了秋凉下来了,既然有了盼头要决定好好活下去,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报复般的作践自己的身子了。他要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教堂全天都不会上锁,恰好给了他可乘之机。夏雨本想舒舒展展睡在教徒每日祷告的长凳上,最近有些精神萎靡,他害怕自己会睡过了头第二天被人发现后痛殴一顿扔出去。正好他个子不大,圣台下不大的空隙刚好能容得下他。
过了夏,逢了初秋,蝉也就都死光了。周遭安静极了,夏雨只能听见他不轻不重的呼吸声,他埋头在膝间,心脏砰砰跳的声音顺着骨头进到了他的耳蜗里头。夏雨开始酝酿睡意。
轻轻地咔嗒一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夏雨。他立马警觉起来,放缓呼吸,慢慢地往更里面挪了挪,彻彻底底让宽大的台面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自己的身体。是谁,凌晨来了教堂?
夏雨竖起耳朵,那脚步放得极轻,一下一下走到了圣台跟前。
一道巨大的阴影就立在夏雨前头,他顿时紧张地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来人的腿,那人极其高大,彻彻底底挡住了外头影影绰绰撒进来的些许路灯的光亮。
是爸爸,来抓他回去吗?夏雨勉强镇定下来,尽量冷静的思考。不对,要是真是那个男人,必定是气势汹汹脚步声要震碎地面的。这个人深更半夜来教堂是要做甚了?
夏雨小心谨慎地向外窥探,他圪蹴在下头,视线有限的很,隐隐约约看到那人把什么两腿的东西依靠在了圣母像上。
那人开始顺着那物什升高,原来那两脚的是个梯子。直到那人的双脚彻底消失在他眼里,夏雨才往前蹭了蹭,稍稍探出一点儿头来向上望去。
那梯子真是不短,直到圣母像的头。男人轻手轻脚地往上爬,不大的教堂里回荡着脚踏上一阶横杠后木头不堪重负发出来的吱吱呀呀的声响。
男人总算爬到了顶,借着外头昏黄的灯光,夏雨看见男人从身边儿鼓鼓囊囊一团里头摸索了几下,拿了个细长条状的东西放在左手,抵上了圣母像的眼眶,右手掏了掏拿出了一把小锤子,然后开始一下一下地小心翼翼砸在左手握住的长棍儿上。
圣母像虽然通体都是不值钱的花岗石做的,但那眼珠儿却是实打实的镶嵌了两个红玛瑙,那是这堆石块儿上最昂贵的石头了。
夏雨反应过来男人的意图,这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偷,一个毫无信仰的异教徒。
在这一刻,夏雨猛地收受了蛊惑,他的眼睛停驻在小偷撬下来捻在两根手指间的红玛瑙上头,无法移开。
红玛瑙在那一瞬间爆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芒,深深地晃了每一个窥探它光辉的人的眼。
好想要,好想要啊!夏雨痴痴愣愣地探出身子,一手撑在地上,一手伸向着那团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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